488. 今夕何夕,见此良人——明霄番外3
我固然不止一次假想过我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情况,却再也想不到,竟会是这样的场景。
那个躺在床上形容憔悴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,真的就是我恨了二十多年的生父吗?
他的面容依稀可辨年轻时的尽代风华,不得不承认,在眉宇之间,我是有些像他的。
毕竟,他是我的生父啊。
但是面对这个我怨恨多年的人,看着他这般软弱的躺在我眼前,曾在我骨子里酝酿了很多年的冷淡话语,我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
于是我只好沉默。
在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里,他开端说话:“霄儿……父亲……咳咳……父亲对不起你,对不起你母亲……如今我要走了,我会亲身往向你母亲赔罪……”
他没有用“父皇”,也没有自称“朕”,不知为何,我心底居然有一丝热意。仿佛忽然之间,我有了父亲。
但我依旧忍着,没有开口。
看出我的冷淡,他轻叹一声,持续道:“我知道你怨恨我,我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,只是……霄儿,我毕竟是亏欠你的……咳咳……这份诏书,是对你身份的昭告,亦是你封王的诏书……我……我已经告诉暄儿你的存在,他手中亦有我的旨意,若你……若你愿意,你便是天楚的雲王,蓝本……咳咳……蓝本你是辰字辈,从日,但你母亲既为你取名霄,你便更名楚辰霄……”
听着他絮絮叨叨说着这些我根本不需要的东西,我终于忍不住开口:“我姓明,名霄。我从小就没有父亲,为何要姓楚?楚是国姓,一介草民如何高攀的起?”
听到我的话,他轻叹一声,用眼神示意拿着诏书的太监将诏书交给我,我倔强的站在那里,冷冷的看着他,执意不接。
他闭了闭眼,睁眼时浑浊的眸中含了一丝哀戚:“你怨恨我……是应当的……咳咳……我本不配称是你的父亲……可是……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得了啊……霄儿……”
——没想到他竟能这样认错,既然知错,为何当初要抛弃我和娘亲?纵然娘亲趁他酒醉献身,但毕竟为他生下宗子,他为何这般狠心,以致于娘亲最后郁郁而终?
然而看着他泪光隐约的眼角,我终于伸手接下了那卷明黄色的诏书。
但我和他都知道,我是尽不会用它的。
他的嘴角含了一丝笑意,却哀哀道:“霄儿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我依旧冷眼看着他,却忍不住低声道:“好好养着吧,宫里那么多奇药,你也才四十出头罢了。”
他微微摇头:“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……本日,本日能见到你,我此生已是没有遗憾……咳咳……”
最后离开时,我的心底无比沉重。
被我怨恨了那么多年,又在暗中扶持我那么多年的男人,竟是要逝世了?
我想过要他懊悔,却从没想过,要他英年早逝啊……
走出皇宫的时候,我忍不住抬头看天,蓝天白云如此刺眼,照的我忍不住泪流满面。
几日之后,国丧,举国齐哀。从那日起,我的里衣全部都换成了纯白色。
——我才不是为那个男人戴孝,我只是……我只是由于这是国丧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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