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春(五十三)(3/3)

真就有些不屑计较。

何况人逢喜事精神爽,手中捷报一捏,被人骂两句无妨。正如苏凔所言,此次齐世言当众骂过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反倒是个好事。眼见黄家已成强弩之末,胡人还没过安城,得位不正的谣言也可就此平息。

加之齐世言气力不支,说的话其实根本没几个人听见,不然也不能等他都骂完了才反应过来。

魏塱摆了摆手,笑的有些心酸,大抵既为齐世言之死,又为自身不白之冤,叹道:“罢了罢了,诸位说的都有理,朕与一多病老叟计较何益,幼儿胡言,惹人笑尔。

只是阿凔说的金缕衣,玉绶带,也就免了吧。念在齐府满门曾经...朕许...”他看了眼那男子,恍若是真不在意,问:“你叫什么来着?”

“草民齐秉文。”

魏塱道:“齐秉文,也是个好名字。想来齐老世家,不乏有才之人,不知为何,竟然明珠蒙尘,偏安于一隅,未站得朝堂,替百姓谋福。

也罢,人各有志,朕许你黄金百两,携齐世言尸骨回家安葬。另外,原老臣身死,该有朝廷追封注谥,以嘉功德。往日这些事,正是齐世言来办,依朕看,你们自己挑一个,到时候交与地方官员,呈上来即可,如何?”

苏凔略垂手,心中哀痛又起。谥号这种东西,盖棺定论一生功过。若无今日事,青史之上,必有齐世言美名流芳。可今日事后,朝廷拟个谥号就罢了,雷霆雨露俱是君恩,后人还得驳斥两句天子昏聩。

偏魏塱不肯做这恶人,又想让齐世言恶名加身。现让齐家人自己作注,无非就是齐家人只能承认齐世言是年老失智,疯言疯语,一世清誉烟消云散,碑文之上,再无礼仪周正。

他视线恍忽,将那团纸捏的愈发紧。他因魏塱之命搀扶齐世言,是而一直立在其身侧,所言字字入耳。

本该早些劝阻,偏他手里也捏着一卷同样表纸,愤恨之下,只想寻个无底瓮来扣在齐世言嘴上,让他骂的更大声些,又岂会阻他?

没料到的是,话音一落,齐世言随即往前栽倒,速度之快,根本无可挽回,以至于苏凔怀疑,除非是那个叫齐秉文的男子推了一把,不然以齐世言的行动能力,根本栽不下去。

当时心惊,现在想想,推了也好。说了那些话,身死罪易消,活着反而麻烦。他没见到薛凌上元十五马背风采,难得齐世言孤臣危涕自成别样气概。

“人生到此,天道宁论。”他也问:“畜生贼子,时日曷丧?予及汝皆亡。”

四周飘帛如雪,高台钟鼎希声,齐家治国,一世言,尽于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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