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箱盖慢慢掀开,视线穿透幽暗的缝隙望进去,蒋亦杰的笑容霎时间冰封了一般凝结在脸上。他艰难地维持着呼吸,“嘭”一声扣上盖子,两手紧紧压在箱子顶部,浑身僵硬无法移动。

在那只一尺见方的纸箱子里,关着个血淋淋的真相,他不敢放手,生怕稍微一放松,曾经鲜活而执着的生命就会从里面冲出来,一口一口把他撕咬成碎片。

那张熟悉的脸孔因为失去了血液的滋润,变成了干枯的蜡黄色,嘴角与额头带着尚未消去的青肿,纵然如此,它依旧是精致而漂亮的,连唇角眉梢的弧度都恰到好处。一双顾盼生姿的大眼睛笔直望向前方,带着些许不甘,些许茫然,些许无可奈何。

那张脸的主人曾经恶毒地诅咒过他,也曾经冒险救过他的命,曾经不留情面地骂他是个“**”,也曾经主动张开双臂拥抱过他……

那张脸的主人到底是谁?是甘于出卖**与尊严雌伏于各位大佬胯|下的低贱b y,还是十四岁就被老妈卖出去偿还赌债的懵懂少年唐易?或许都不是,或许在几天、几个小时之后,那个人的名字会出现在报纸版面上,新闻字幕里,被人们习以为常地称之为……一具无名男尸。

谁会去关心一具尸体的感受呢?二十几年的人生,从没尝过被人重视、疼惜的感觉,一次次接近心中的目标,以为将会得偿夙愿,却每每失败告终。这一次总算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归宿,谁知只是万丈深渊之上的海市蜃楼,不顾一切、忘乎所以地扑上去,换来的只是粉身碎骨凄惨收场。

y的人生看似兜兜转转,其实再简单不过,跟着蒋庭辉或是跟着颠九,无非抱着同一个目的。因为从未得到过,便越发渴望,以至蒙蔽了双眼,把黑的看成白的,错的当成对的,明知道鲜美诱人的果实可能有毒,还是饥渴难耐地一口咬了下去。

杀死y的人是颠九,可是置他于死地的刽子手却不止颠九一个——还有将他指派到敌人身边做卧底的蒋庭辉,还有曾经拿他当做感情替身的杨笑基,还有嗜赌成性的老妈和不负责任的大哥,以及那些将他压在身下肆意玩弄的金主们……而蒋亦杰自己,也是其中一个,是最难洗清罪责的一个。

如果昨晚y死在了蒋庭辉手里,起码直到临死之前的一刻,他还身处于自己编造出的美梦之中。如今死在颠九的手里,就连这一点点“被疼爱着”的假象都彻底破灭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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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亦杰后背倚靠在冰凉刺骨的墙壁上,目光缓缓投向了一门之隔的客厅,那里被暖融融的灯光所覆盖,大哥和二哥正幼稚地抢夺着印有胎儿图片的纸张,大哥骂二哥是“四眼仔”,二哥称大哥为“猪头辉”,与其说他们是在吵架,不如说是在玩着一个返老还童的游戏。而二嫂一直安静坐在沙发里,笑得无忧无虑。

前后几分钟的光景,短短几米的距离,有一道屏障隔绝在蒋亦杰面前,那里的快乐他够不到,就连欢笑声也无法听见,满世界只有自己杂乱的心跳,噗通噗通噗通……

不知过了多久,蒋庭辉在客厅里唤道:“小妹,好了没有,我切了水果,洗洗手快过来吃。”

“马上!”蒋亦杰努力掩藏起嗓音的沙哑,用手重重拍打着脸颊以使脸色不至太过苍白,而后深呼吸几次,带着一副略显疲倦的笑容返回了客厅。

蒋庭辉看到弟弟走过来,疼爱无比地把人拉到身边坐下,从盘子里叉起一大块水果喂到弟弟嘴里,还不忘对杨明礼言语挑衅:“说我家小妹性格不好?看看,我家小妹不知道有多乖!”

“哼,”杨明礼一张方脸板成麻将牌样,满是不屑。鼻孔里喷完了气,不忘补充道,“一半是我家的!”

二嫂很温柔地握起拳头,轻轻捶打在二哥肩膀结实的肌肉上:“是你不对啊,我作证,整天说小妹这不是那不是,我看小妹的脾气就很好!”她又转身拉起蒋亦杰的手,“小妹,人家都说,宝宝生出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亲人是谁,长大就会像谁。等我生宝宝的那天,你要站在你二哥前面,你比较漂亮,再说,我可不希望宝宝将来也是个严肃的小四眼。”

“我哪有!”杨明礼用力挑弄着眉眼,想展示一下自己也可以表情丰富,只可惜眉眼之外的其他面部肌肉都僵死着,不但不活泼,反而更加古怪滑稽。

除了杨明礼,剩下几人都被他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,蒋庭辉揽着弟弟向方小姐保证:“阿方,你放心,那天我一定看牢四眼仔,宝宝一抱出来,我就拿押犯人用的牛皮纸袋把他头套住!”

“是啊……”蒋亦杰喃喃附和着,浅浅抿起一侧嘴角,努力将这个笑容固定在脸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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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明礼炫耀够儿子,又就帆头角如今的形势叮嘱了蒋家兄弟好半天,才趁着夜色拥起老婆警觉地离开了。

房门关闭的刹那,蒋亦杰极力支撑着的那口气都泄了下去,他手臂拄在玄关旁的柜子上,低着头半天没动。

“小妹,身体不舒服吗?”蒋庭辉发现不对劲,用手去试弟弟额头上的温度,却抹到一手冷汗。

蒋亦杰痛苦地望向大哥,脸色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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