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 谷中木槿(2/3)

动,狼子夜冷声:“金阁寺,不算见过?”

芜歌敛眸,平视前方,虚弱的声音吹散在夜风里:“我跟你回了狼人谷,何时能见到庆儿?”她怕是疯了才会跟这个刽子手,谈下这么荒谬的交易。她道不清为何竟然信这个贼子,胜过信那个人。既然每条路都是绝路,那她只有但听心声,选一条相对没那么折磨的路。

建康宫,她是万万不想回去了。

若是她没雪盲,她或许会忍辱负重,随着那个人回建康宫,伺机救回弟弟,为家人报仇。可如今,她目不能视,那个人的后宫是比狼人谷更危险的龙潭虎穴,她去宫里,无疑是狼入虎口。

她虽不惧死,却一定要留下这条命。这是她欠娘的。她没能守好哥哥,万万不能再失去弟弟。

“狼子夜!”她唤他。

“我如今并不知徐庆之的下落,不过你放心,他还活着。只要他活着,我总会把他带回狼人谷。只是时日之差。”

“刘义隆就那么信你?我无故失踪,他不会怀疑到你头上?”芜歌等了许久,身后的人都没回答。

就在她都不指望那个阴晴不定的刽子手回答时,身后的人开口了,“你既然明知他心中有你,为何还要跟我走?”

心口荒芜的疼痛,一瞬疼到了极致,芜歌下意识地捂住心口:“你是在刀尖舔血过活的人,于你,这世间的一切该是除却生死无大事吧。我都是死过四回的人了,生死于我亦不过尔尔,更何况谁的心?”

这样的心里话,芜歌不知缘何要对这个自己痛恨的贼子说。说完,心口似乎稍稍舒坦了些许。只是,那刻在心底的魔咒,却是再不可能好了……

这番交心之谈后,两人再未言语。

芜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,这一睡又是昏天暗地。当她再度醒来,是在马车里。她听到有个苍老的声音咿咿呀呀地叫唤了几声,紧接着,马车停了下来。

狼子夜掀帘钻了进来。他探了探她的额温,才安心地抽回手:“徐芷歌,你既入了狼人谷,就要守我狼人谷的规矩。首先,先养好你这副破败的身子,否则——”他顿了顿,见那个女子无动于衷地半躺着,脸上一丝波澜都没现,他莫名觉得烦躁,便很有点恶趣味地哼道:“别说给我生孩子,就是一夜承欢都不够我折腾的。”

芜歌闻声,眸子蓦地腾起细焰。

狼子夜似乎很满意她动怒,轻笑一声,睨一眼守在马车里的老婆子,继续道:“给你找了个贴身伺候的,未免坏事,挑的是个哑的。不过她耳朵没毛病,你有事就叫哑婆。”说完,他挑帘而出。

芜歌攥紧双拳,死死揪住盖在身上的棉被。

有水囊触碰自己的唇,芜歌偏头就听到哑婆“呃呃”了两声。她确实渴极了,接过水囊咕噜噜喝起来。

这一路回狼人谷,格外顺利。

芜歌原以为,也许会有新平的追兵。可这一路,无惊无险,心底那个荒唐的疑心俨然越演越烈。

也不知过了几日,芜歌听到了越来越多的狼嚎,狼人谷怕是到了。这些日子以来,她看不见,便连分辨白天黑夜都不行。她身子虚弱,时睡时醒,一醒来,那哑婆就会端来汤水,她并不能从进食里找出日夜时辰的规律。

渐渐的,她也懒于计较今夕是何夕了。她当务之急确实是要养好这副破败的身子,还有这双不中用的眼睛。

马车颠簸着,越行越慢,狼嚎也越贴越近。

在听到一声“少谷主”时,马车彻底停了下来。紧接着,车帘被掀开,如今,芜歌光是听动静,就能判断是谁了。

是狼子夜,不单是听脚步和动静,她还闻到了他的味道,他应该是熏了一种罕见的香料,虽淡却持久,除了那香料的味道便是青草的味道了。

棉被被掀开,在芜歌还没感受到夜风的清冷时,已有披风裹在了她身上。那股和着青草的淡淡香料味裹挟了全身,芜歌被狼子夜抱出马车。

她一点都没挣扎,却也不是逆来顺受模样。

人当真是奇特的物种。芜歌觉得自己尤是奇特,数日前,她对这个贼子的触碰还极度感到不适,如今却也淡然了。她心底甚至莫名地涌起一股冲动,想要出其不意,掀开那片银面具的冲动。

然而,她如今盲了,掀开了面具,也看不清他的真面目。真真是讽刺。

这一路,芜歌被他抱着,静默地穿行在狼人谷。不知走了多久,也许并没多久,狼嚎声渐渐远了,她听到零星几只夜莺的鸣唱,甚至还闻到了淡淡的清香。

若是她没猜错,那是木槿的香味。

木槿,朝开夕落,花香极淡。她最爱木槿,还在闺阁时不知差遣八位贴身侍奉的一等丫鬟,想了多少法子,提炼木槿香。可无论如何努力,那花香总持久不了半日,渐渐的,她玩心太重,便失了耐心。

只是,对木槿,她依旧偏爱。无论是司空府的院落,还是平城侯府的院落,她都种了木槿。甚至是建康宫里,那个人为了讨她欢心,也曾经辟过御花园的一隅,遍植木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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