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天算六国(2/39)
。两者相比,卜卦较为流行易懂,尤其在周文王演绎八卦和孔夫子撰写爻辞之后,等闲士子也对卜卦有所了解,卦卜的结果对国人的心理威慑和影响力也就日渐减弱了。相反,星象家却始终保持着他们曲高和寡的神秘,等闲学问家是无法窥其奥秘的,国人庶民更是难知万一。 这种状态竟一直保持了四千余年。后来的魏晋时期,有个最著名的天才星象家叫管辂,他只活了四十八岁,官至少府丞。他少年时师从著名易家郭恩,先修《周易》,后修星象。观天之时,管辂常通夜不眠,往往有惊人的论断,连老师也不能理解。一年之后,老师郭恩反倒常常求教于管辂,慨然叹息,“闻君至论,忘我笃疾!竟何至此?”管辂洒脱笑答:“此非修习之功,乃吾之天分也。”四十岁时,其弟管辰请求随管辂学习星象之学。管辂正色答:“此道,非至精不能见其数,非至妙不能窥其道。皆由无才,不由无书也。孝经诗论,足为三公。无用知之也!” 正因为如此深奥,如此难以为常人所掌握,星象家的预测对天下始终保持着高远的威慑。它可以化成童谣,化成谶语,化成各种神秘预言,甚或化成席卷天下的风暴。整个古典时代,没有人敢于对星象预言的权威提出挑战。 这正是楚宣王要寻觅甘德、石申两个星象家的奥秘所在。他要知道天下的兴亡大势,要根据天机来决定自己的大策,不能再等待了!芈良夫想封这两个高人为“天大夫”,永远留在他身边,随时告诉他上天的奥秘,好让他顺天行事,大震国威。 从远古起,历代都有星象家辅佐王室。夏有昆吾,商有巫咸,周有史佚、苌弘。春秋四百年,星象家更多了一些。著名的有郑国的裨灶,鲁国的梓慎,晋国的史赵、史墨,唐国的子昧等。进入战国,声名赫赫者有齐国的甘德(人称甘公),魏国的石申,赵国的尹皋等。然最为天下折服的还是甘德、石申两位高人。芈良夫认为,战国如三晋魏赵韩者,如田氏齐国者,如西陲秦国者,皆莽勇蛮荒之辈,根本不配了解天机玄奥,活活糟践了出生于他们国家的星象家!惟有楚国燕国这样的资深老诸侯,才能知天命而畏之,顺天行事。芈良夫觉得,信天更有一样好处,当国君犯了国事过失而庶民难以原谅时,只要国君表示真诚悔悟,上天便仍然会还给你一个吉祥福音。这是最妙的所在!顺天行事,自己便永远都是英明的,犯了错失,上天也会帮你挽回的。芈良夫耳熟能详的故事发生在宋国。 宋景公时,有一年荧惑守心,宋景公大惊。司星大夫子韦提议:“可移祸于丞相。”宋景公摇头,“丞相乃肱股之臣,不行。”子韦又道:“可移祸于民。”宋景公更摇头,“君当爱民,何堪移祸?”子韦三提:“如此可移于年成,岁减即灾消。”宋景公急道:“年成减则民饥困,何有如此国君?”子韦肃然道:“天高听卑。国君有如此人道者三,荧惑当移动也。”宋景公半信半疑。谁知三个时辰后,荧惑果然离开心宿三度,竟出了宋国的“天界”! 上天如此与君为善,岂有不信之理? 正在楚宣王芈良夫心神不宁的时候,飞骑来报:江乙大夫已经到了郢都北门,两位高人同车来到!芈良夫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,立即吩咐备车,亲自迎出北门,将两位高士恭恭敬敬的送到早已经准备好的隐秘大宅,并派了两百名武士严密保护。 从第二天开始,芈良夫破例的离开了侍女,独自住进太庙,斋戒沐浴三日,以示对上天的敬畏。三天出来,口中寡淡,腹中空虚,大嚼了一顿麋鹿肥鱼,方才气喘吁吁的下令赶往荆山观星台。 赶到荆山脚下,已经是夕阳残照了。虽是夏天,山风却颇有凉意。荆山葱茏,云雾缭绕,抬头看去,高高的孤峰仿佛就在天上一般。 六名壮士轮流,用粗大结实的长杆竹椅,抬着肥硕的楚宣王走上了山梯小道。甘德、石申两位高士均是清瘦矍铄,白发童颜,无论如何也不坐竹杆椅。中大夫江乙,自然便得陪着两位高士步行登山。他虽然也生得精瘦,晒得黝黑,似乎显得身轻体健。但不消一半,精瘦黝黑的江乙便气喘流汗腰酸腿软了。他原本没有爬过如此漫长的山路,此刻方才知道这登山竟大非易事!本想坐进竹竿椅,无奈自己只是一个中大夫,不敢在高人仙客步行时自己与国君一样的享受。只好走走歇歇,竟是大大的落在了后面。看那两位老人,却是逍遥自在,步履依旧从容。江乙身后的数十名内侍,抱着担着抬着各种御寒之物和祭祀用品,更是汗流浃背,气喘如牛,拉成了一个长达一二里的散乱队伍。走走歇歇,大约一个半时辰,长长的队伍终于磨到了孤峰观星台的垛口。 这座观星台坐落在荆山主峰的顶端,形状就象切下来的一块城墙,四四方方,周围有与城墙一样高的女墙,垛口上插满五色旗帜。观星台的北面是三间石头房子,足以抵挡任何山风暴雨。中央才是实际上的观星台,一座三丈六尺高的青石高台,暮色苍茫中就象插入苍穹的长剑。高台四周,是按照星辰分野的位置筑好的十二张石板香案。那时侯,星象家将每个诸侯国都与天上的星宿位置做了对应测定,何星之下何位置为何国,都有一个公认的分野。《周礼》所谓的“以星土辨九州之地,所封封域皆有分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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