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万古国殇(3/27)

咸阳宫静谧空旷,波光粼粼的南池映出四面秦楼,楼上传来时断时续的萧声,使层层叠叠的宫城飘忽着峡谷般的清幽神秘。嬴驷正在南池边漫步,遥闻萧声呜咽,不禁仰头望月,轻轻一叹。     “禀报国公,太庙令杜挚求见。”     杜挚?嬴驷心中一动——终于有人忍不住了!他记得,这个杜挚当年是中大夫,甘龙的学生,后来明升暗降做了太庙令,便再也不过问国事了。在所有的贬黜旧臣中,他成了唯一的合法在任者,也是唯一可为匿名文卷做试探的人!嬴驷微微一笑,“请太庙令进来。”     一个身材高大略显驼背的人赳赳走来。从步态看,嬴驷觉得他还年轻,然走近一看,却已经是须发灰白的老人了。     “罪臣杜挚,参见国公。”来人扑地拜倒。     “太庙令安然居官,何罪之有啊?”     “老臣几二十年荒疏国事,深感愧疚,请国公治罪噢嗬——!”杜挚放声痛哭。     嬴驷淡淡漠漠道:“太庙令纵有委屈,何至于此?请起来讲话。”     杜挚哽咽着站起来,“老臣之伤悲,非为一己,而为国公,为秦国。”     “国有何事,令太庙令伤悲若此?”     “启奏国公,国有危难,朝夕将至。老臣故而伤悲。”     嬴驷微微冷笑,“太庙令不怕流言罪么?”     杜挚亢声道:“老臣但知效忠国公,何惧奸人陷害?商鞅未曾离职而归封地,国公可知他意欲何为?”见嬴驷默然不答,杜挚低声道:“老臣友人方从商於归来,亲见商鞅进入秘密谷地调动军马。老臣不胜忧虑矣。”     “太庙令偏有如此友人,巧得很嘛,在哪里啊?”嬴驷冷冷揶揄。     不想杜挚霍然转身,双手“啪!”的一拍,“请老友自己道来。”     话音落点,一个蒙面人顿时站在面前,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一般!     嬴驷丝毫没有惊慌,反冷冷一笑,“你不是楚国商人、黑茅之友么?”     蒙面人深深一躬,“秦公慧眼无差,在下商旅无定,也是太庙令故交。”     嬴驷不想在这里追究蒙面人的底细,淡然问,“何事偏让你巧遇了?”     “禀报秦公,在下运货夜过商山无名谷,发现商君入谷。小人原本以为富商隐匿财宝,便尾随探察,想将来劫财盗宝。不料跟随到谷中,发现竟是秘密军营!在下连忙逃回。在下本不以为意,奈何太庙令说此乃国难,硬将在下带来做证。”蒙面人倒真象个贪财未遂的商人语气,一惊一炸,活灵活现。     “你?识得商君?”     “在下见过商君多次,都在刑场光天化日之下,永难忘记。”     “你可记得那道山谷?”     “商山之道,在下了如指掌。”     “来人。”嬴驷肃然下令,“派两名特士,随这位先生即刻急赴商山探察。无论有无情事,不许走了此人!”     “谨遵王命!”新由太子府总管升任的内侍大臣,带着蒙面人疾步去了。     “太庙令请回吧。”嬴驷冷冷一句,转身走了。     半个时辰后,一辆四面垂帘的篷车急速驶出宫城。     篷车来到咸阳商市空阔地带的那座孤独院落前,没有在正门前的车马场停留,而是轻快的驶到了隐蔽的后院门前。车马刚刚停稳,厚重的包铁木门便无声的开了。一个白发老人盯着篷车上下来的黑衣人,深深一躬,一言未发,便将来人让进,随即关上了大门。     白发老人领着黑衣人穿过几道门厅,进了一座荒芜的花园。园中荒草及腰,假山水池也是草树参差荒凉清冷。月光下,隐隐可见山顶石亭下一个黑影,仿佛一根石柱立在那里凝固不动。白发老人指指石亭,默默走了。     “侄儿嬴驷,参见公伯。”黑衣人走近土山,在荒草中遥遥一拜。     亭中黑影蓦然回身,却是良久沉默,只有粗重的喘息。黑衣人走上石亭,在亭廊下又是一躬,“公伯,别来无恙?”     亭中黑影沉重的叹息一声,“国公,如何知我没有死?”     “一支神秘的袖箭告诉我,疑难不解可找公伯。想必也有人告诉公伯我要来。”嬴驷走进了石亭。     “嬴虔戴罪,与世隔绝,心志枯竭,安得谋国?”     “公伯坚韧不拔,断不会一刑丧志。封门绝世,不过是公伯在躲避风暴。如今风浪平息,何拒侄儿于千里之外?”     嬴虔长吁一声,“驷儿,没有白白磨练,不愧嬴氏子孙。你且说来,难在何处?”     “其一,那个神秘人物的真实身份?”     “此人乃当年的太子右傅,公孙贾。逃刑离国,屡有奇遇。”     “其二,这些元老旧臣,世族遗民,究竟想走到哪一步?”     嬴虔略有沉吟,“自公孙贾露面,我就精心揣摩其图谋。看来他们有两个目标,一是复仇,二是复辟。”     “他们只字不提复辟,反信誓旦旦维护秦国新法。孰真孰假?”     嬴虔冷笑道:“阴谋策略而已。第一步,唯言复仇;第二步,唯言复辟。此乃步步为营,用心何其险恶。”     “公孙贾有此谋略,也算重生了。”     “公孙贾有学无识,岂有此等谋划?此乃老甘龙谋划无疑。只有这只老枭有此见识。”     “甘龙?”嬴驷大为惊讶,“那个风烛残年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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